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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 2013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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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端并置·行文武之道 

——关于大学美术馆功能的再思考

 

杨劲松


 

中国各地的美术馆,多为脱胎于西方博物馆制式后的产物。在为期七天的美术馆管理干部学习班上,我们清晰地在法国卢浮宫、集美亚洲博物馆、英国大英博物馆和牛津大学阿什莫尔美术馆等个案分析中得到应证。


二者的不同处表现在:是先有蒐集收藏,再行政治、地理、物种、文化、科技、商业等学科性展呈推广,还是先建场馆再行专题收藏或以临展的累积后再作类别确定的展呈传播上。但恰恰是这个差异,直接导致并形成了我国美术馆功能定位和操作模式的偏差与特色。


显而易见的是,大多数美术馆并非事先拥有丰富而专门的藏品,也并非建构起了功能齐备、设置健全的展研管理制度。尽管近十年的改建扩建促进了美术馆编制规模,改善了设备与展呈条件,增加了常规收藏经费额度,美术馆功能与智能都有了长足发展。因所处地域、人文环境、历史资源的不同,不少美术馆仍不过是一种单一性的展览陈列空间。如果展览——研究——教育——收藏——交流仍是美术馆的主要功能,美术馆功能“偏差”主要体现在实际工作中,它最多只能实现其五分之三的功效,即展——研——交流。由于专业人员编制和常态经费不足,还很难说此‘五分之三’的功能涉猎,会有多大把握能将视觉艺术的文化内容作出科学有序的推动。


即便如此,眼下紧迫的问题还不是对“偏差”作检讨。针对各地大建美术馆的趋势,“偏差”式美术馆作为一种需加扬弃的社会标本,也许还有着被批评与消化问题的参考价值。在回顾七天的专题讨论和参观中,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是:四壁合围的美术馆正经历无形化过程。与经历过西方反博物馆化的思想批判运动后的西方美术馆模式比较,已是拆解重构美术馆功能与模式后的样子了。西方实行的是以文化研究为基础的视觉文化呈现之路径,有着严谨的的学理特征和逻辑关系。在尤伦斯、佩斯的北京的美术馆内不仅感受到了该馆的理性的专题化策展思想,将有限空间塑造成逼近社会精神思辨的场所,馆内外的一体化氛围很是摄人心魄。但是,仅此已然是不够的。西方“反博物馆化”的一个重要特征是拆解其“有形”的心理围墙。是一种主张文化生态还原,反对割裂文化生成背景式的展览模式的思想运动。‘反博物馆化’所催生出的是对美术馆模式和功能的解放。表现在现当代美术馆的面貌是“化有形有限格式化模式为无形无限互动性”。随着人们的日常生活与交际方式的改变,科技仿生和数字化条件日臻成熟,“反博物馆化”运动暗合了社会发展动能的节奏,‘数字美术馆’的出现就使得美术馆有形的展呈方式得到了无限释放。


美术馆已然成为了一种集合式大众化互动性的视觉文化平台。


围绕这一功能性转变,谋求影响和发展的美术馆,即使本身的软硬件设置不足,作为后发优势者,自身观念调整与改善等方面的可做之事,还是有着很大空间的。首先,意识到“美术馆时代”来临并不仅仅只是物质空间的改变,意识到美术馆功能转型赋予我们的天职,我们当下所有试图改变和提升软实力的努力,就将因为“当务之急”和“势在必行”的双重压力,而被一一落实在美术馆的基础建设上来。


在中国,具备落实以上理想条件的地方,大学美术馆应该是承担者之一。面对当下的现实状况,依托大学的美术馆尽管有它僵化迂腐的一面,但在理论模型的建构与实验方面的学术资源却是丰沛的。经年久远的学府也有着唯理唯实的学术风气,较少受制于江湖习气和商业利诱的滋扰。另一方面,教学与研创方面虽然也会存在视域的狭隘秉性,在信息化、全媒体的今天,学科间师生间包括视觉经验间的碰撞显然不能被随意遮蔽的。


以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为例,如何将美术馆功能转型落实到凸显文化价值观的追求上,覆形于日常文化建设中,直至实现美术馆学术理念的重建与确立,在我看来,首先要做的是“打开美术馆大门”。调动和整合学院学术资源,让有活力有能量的新思想新观念新方法,为他们提供可施展的平台。为确保“无用之用”的优学思想得以呈现,调动和整合地方资源(包括文化和经济资源),让本土的地方的乃至私人资源参予进美术馆进程,支持‘无用之用’的虚学。同时,拥抱校园内外雅俗两端的非凡成果。我相信中国社会发展活力正是仰仗于雅俗两端并置而形成的拉力所至。校园内外的互动,正是盘活学术成果介入社会的试金石。打开美术馆大门,既为行“两端并置”之举,也是为精专的学术思考寻找借力而为的方法。是大学美术馆改变衙门作风之“行文弄武”的道法。


常识和经验告诉我们,美术馆的学术感召力并不赖于外部硬件的完善与否,也不在于表面文章,而在于经久而持续地逼近文化理想内核的努力过程,在于理念清晰地激活了视觉文化和视觉艺术的创造性思维,激活了习以为常而生有不寻常的世俗关系。虽然,我们今天会更多地看到追求展览规模和数量的现象,我们为“超市”般百货陈列式拥塞性展览而视觉疲惫,少见相关展呈研究的理论成果,少有文心雕龙般的艺术家个案研究和主题性推广,少有历史性眼光地收藏与宣教规划,这些事实,正是大学美术馆在谋求自身变局之时,可深度介入并以身垂范的地方。


大学美术馆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过程,它永远处在思想与精神的双向流动之中。因为是‘过程’,它的功能就应该是这个过程的促进力,是这个过程文化的实验场,虽然,它同时也肩负着对历史的回望和致敬;因为是“思想与精神的流动”,它的功能就应具备吸引和扩散文化思想成果和学术精神的视域和胸怀。美术馆显然不足以成为这个过程中的某一事、某一个案唯一定性的场所,但它所持续秉持的学术理想和努力不断地集合与熔炼出来的风范将见证历史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