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勇 | 借笔墨写天地万物陶泳乎我 - 动态

特邀艺术家

刘海勇

号听雨斋主人，1976年生于浙江乐清，2004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花鸟画专业，获硕士学位并留系任教；2012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造型艺术研究所，获博士学位。现为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委会委员、西泠印社社员。

创作花絮

“借笔墨写天地万物陶泳乎我”的写意思维

刘海勇

写意是一种表现方式，也是一种思维方式，是中国文化的特质之一。这不仅是我对艺术探索的一种真切感受，也是我在教学中体悟到的。古人已有的艺术创造经验，我们叫临摹、写生、创作。古人从艺的主要方法是：师古人、师造化、师吾心这三个层面，我简称为“三师”。现在我们称为艺术家的人，在古代就是一个画者而已。画者从于心，画乃心意，画是一种心灵世界的反应。所以画者的敏感度比常人也许要多一些，他们更加多愁善感，心中常有一些诗意。诗意每个人都有，根据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心中会有不同的诗意，但诗的境界有高下。就像小朋友和老年人哪怕是读同一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两者的状态也是不一样的，因为经历和阅历不同，所以理解的境界也不一样。

至于敏感性，明末清初的一位著名画家石涛就曾在《苦瓜和尚画语录》里面谈到了“借笔墨以写天地万物而陶泳乎我也”。他画画的目的是借助笔墨写天地万物来陶炼内心。笔墨作为中国画区别于西方艺术本体语言的最核心的一个观念，不仅包括毛笔和墨汁的笔墨，还涵盖了人文思想，涵盖了借笔墨创作写天地万物的过程。写外部世界，画人物、山水、花鸟，都是外部世界，而“陶泳乎我”，即在作画、体验、思考的敏锐感知过程中，不断地修炼自己。正如我在看山，山也在看我；我在看树，树也在看我。对象都是有生命的，我们人类只是宇宙中的一份子而已，跟其他的动植物是一样的。只有进入这种情境状态下反思，我们才会知道我们该做什么。植物是很特别的，但它与人和动物相同，都有对生命的渴望，对生长的追求。道家讲的“生生不息”，也就是中国传统美学当中最核心的生命精神，没有生命，就什么都没有。顽强、生生不息，这就是胡杨所呈现的生命精神。它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崎岖，倒下来又活了？因为植物有向阳性，当它在感知、生长的时候，树皮会不断地卷起来，要进行光合作用。这种树一百年、一千年才会长成这样，碰到风吹雨打，倒在地上，后来又站起来，很顽强。我们在格物的时候，要去敏锐地感知它。我们会感到，很多时候人生的处境也是如此。如果一个人和植物一样，不是在温室里长大的，他总会饱经各种沧桑。从小到大，哪怕只是一场考试，也会有分数高低、合格或不合格之分，这会使你的内心产生触动，引发新的思考。所以这都是一种简单的磨砺，当然还有更大的磨砺。植物能够经受这种磨砺，促进自身的成长，人类为何不为呢？要有这种敏感度，要听花开的声音。不是去看花开，而是用心去听它，听花，境界就不一样了。这种理解很明显来自中国古典哲学，是老庄、《易经》对生命、生生不息的看法，还反映出一种写意的表达方式，把“意”抒发出来。

对写意中国画产生第二次重要影响的是明代中期出现的王阳明心学。程朱理学和阳明心学的产生、发展有一个很大的特点。有一个著名的典故叫“岩间花树”：山中有丛兰花长在那里，在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它跟你没关系；但是“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花是专门为你去看它而开的。这是一种拟人的手法，是一种主观的理解，需要用敏锐的艺术感觉和人心本身的内心世界，甚至一种德行去理解。我觉得，“从于心”应该是这样去理解它，花才会有感情，人才会有深情。这样一来就是相互的，它是为你开的。但实际上真的是如此吗？所以说心学很有意思，就是要“致良知”，心即是理，注重主观世界，这是中国哲学很独特的方式，也造成了中国绘画区别于西方绘画最大的特点。中国绘画是以中国的古典哲学为根基发展起来的，现在如此，未来亦如此，依据是中国画根基的“不变民族性特殊“（黄宾虹）。西方艺术基于科学的发展，通过光谱分析、解剖学等手段，把对象表达出来。而中国的艺术在表达对象的同时，还要把自己融进去，这就是写意，这个“意”来自于你的心，是你赋予给它的。所以宋元时期的画论谈“传神”，为花鸟传神，传的是花卉的神、树的神。明清之后更为解放，要“借笔墨以写天地万物而陶泳乎我也”。它促进了我们对人生的重新思考。我们应该以积极的态度去对待自己，用积极的心态去看待世界。明天的太阳照样升起，我们的人生都应该积极向上。我的花鸟画亦是如此，无论是画荒漠当中的胡杨，还是画雁荡山花，或者是江南的荷花，抑或山花野卉，我想要体现的是共性的追求：对生命的渴望，对生命的积极态度，以及我们这代人要继续坚守和弘扬的民族精神、民族担当。

参展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