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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 2024年12月17日
来源 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 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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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信息

 

展览 / 

完美之路——杭州,马可·波罗的“天堂之城”

 

时间 /

2024.11.10-2025.1.10

 

地点 /

南山路218号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

 

 

 

 

景观疗养院

“景观疗养院”是艺术家应歆珣自2018年以来持续实施的“天鹅绒计划”的最新版本,她以廉价易得的“仿天鹅绒”材料搭建起一个“日常美好”的场景,从视觉上回应着被“滤镜”塑造的现代生活景观,唤醒潜伏在具体材料下的神经感知、物质记忆和想象。

 

但 “景观疗养院”不是一件常规意义上的“作品”,而是艺术家以场景设置设计的一个参与机制。她将材料选择和细节设计当作一种“包装”手段,编入消费社会中行动真实与意义虚构交错的密码,邀请观众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寄生”其中,在触摸、感觉和互动中不断推动现场“故事情节”的走向,与艺术家一起完成对生活的智性转换,创造属于每一个人的“作品”。

 

“景观疗养院”一直坚持现有空间中进行限定创作的方式,依靠自身创造力以极少的资源来实现信息有效传递的最大化,以情境化语言提供了由景观内部进入“世界幻象”的通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艺术家以景观修辞为工具来认识、批判作为修辞的景观内在的意识冲突和规训力量。(王晓松/文)

 

 

 

艺术家

 

 

 

应歆珣

 

现为中国美术学院副教授

纤维艺术系硕士研究生导师

第四届“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联合策展人

 

工作生活于杭州,艺术创作从日常生活出发,擅长发掘材质、物的“社会质感”,以材质作为一种创作方法,研究“过程中的物”来表达对当下的思考。

 

 

Q1

请您介绍一下此次参展的作品。

应歆珣:我的创作通常是从日常经验出发的,对日常生活当中的材质或者物比较感兴趣。我觉得天鹅绒是一种“过程中的物”,会随着时代的变化产生丰富的语义,背后能折射出一些社会质感。我从2018年就开始使用天鹅绒创作,我发现“天鹅绒”作为物,它本身就在时代的发展中有着丰富的层次。现在我们感知到的“天鹅绒”不再是原来的“天鹅绒”了,而是一种高贵的印象和廉价并存的杂糅状态,还充满了伪装的合理性。我觉得“天鹅绒”这一物质的时代语境,挺像我们现在的社会状态,它被时代的变化改造成了一种非常复杂的新物质。这种社会质感的复杂性和丰富性,让我有了更多的思考和可探索之处。于是,我通过“天鹅绒“来述说它作为”美好事物“的代言物,来描述景观社会包装的“塑造”过程。包装需求是一种普遍现象,而“天鹅绒”有着时代质感及包装的特性,它可以作为艺术语言表达的媒介,我更多是把“天鹅绒”转化为一种创作方法,不仅仅是一种材料。

 

这次的展厅墙面有33米长,5.8米高,我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把天鹅绒的绒毛植在这面巨大的墙上,当观众去触摸这些绒毛的时候,它会掉落,留下痕迹。这个作品我希望它的整体面貌从开始到结束会有一个不断变化生长的过程。刚开始我把绒毛植在墙面上的时候,这面墙被包装成了“看起来像”非常精致或者很高级很精美的一面天鹅绒墙面,但是人们去触摸,会让天鹅绒掉落,留下这些划痕,有一种类似于街头涂鸦的痕迹,我希望整个过程可以体现出这种反差。

 

 

Q2

“天鹅绒”从昂贵奢侈品演变为廉价“仿天鹅绒”的过程背后的社会变迁代表什么?您作品中的“天鹅绒”又有怎么样的语义?

应歆珣:“天鹅绒”在古代为桑蚕丝织品,又称为“漳绒”“丝绒”,由于工艺的繁复,制作工期漫长,质地精美而独特,是非常昂贵的奢侈品,为皇亲贵族御用品,某种层面上它代表着尊贵和高级。也许是因为我们对它有了某种“高级的”“美好的”联想,它是一种带着记忆的面料,于是乎,它很具有“包装”的功能性。

 

由于现代工业的快速发展,人们在追求“奢华”的需求中,找到了廉价的可能性,原本温润的蚕丝质地被化纤替代,缓慢的繁复工艺被机器快速批量生产取代,便出现了一种代表“奢华”的“廉价”仿天鹅绒(通常也被称为丝绒或金丝绒),于是满足了更多的人对于外在展示的需求。

 

随着这个面料的时代变化,它具有了某种矛盾性和不确切性。一定意义上,它的这种变化是为了大范围地满足“被看起来比较高级”的包装需求,但结果却并不能达到缘起的期盼,而是变成了新的额外的东西。

 

“天鹅绒”承载的语义在时间的变化中就显得非常微妙:这一传统之物在时代中慢慢衍化,似乎扮演着对于“美好”的一种虚幻想象。我的作品中提取了天鹅绒的“包装”特性,以及“看起来比较高级的”又变了味的一种塑料感,来强调这种包装和塑造,矛盾性和不确切性,一种虚幻的美好。

 

 

Q3

天鹅绒具有柔性和亲肤感,相对于批判性的话语,这种“柔软”感知是否有助于表达对当代社会的反思?

应歆珣:首先我觉得“柔软”这个词本身就是从感知出发的。我们当下社会的感知方式,与过去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我们更多的是隔着屏幕在感知这个世界。我们从触摸实体转化为从虚拟平台上的描述来得知事物的质感如何,从图片和影像中观看几千里以外的风景,在手机屏幕里完成购物、交友、阅读……我们通过感知塑造加工过的景观来感知这个世界,时代的变化无形地牵引着我们以全新的方式去感知和理解世界。我们的原始感知似乎已经开始慢慢退化,而柔软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原始感知方式。人类在母胎里时的第一感知就是柔软,美国心理学家哈洛做过一个“恒河猴实验”,幼猴会选择依附在没有食物提供的柔软布料假母猴身上,而不是挂着奶瓶的坚硬的铁丝假母猴身上,这个“依附”理论,它在讲述柔软的质感与我们感知以及心理有着密切的关系。

 

“柔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是我生活与创作中的一种态度,我把它联想为水,水是无形的,也可以变成有形的,无形和有形,其实是无限的一种可能性,这种柔软具有非常大的包容度和延展性,所以在当下的社会里面,或者从我自己做创作的角度出发,我希望有这种包容度和无限性。

 

 

Q4

您提到“包装”是作品中的核心概念之一。在当代社会中,“包装”不仅塑造物质,也塑造身份。您如何理解这种包装的现象?

应歆珣:“包装”在当下社会是无处不在的,我们看到的整个社会环境,包括荧幕中立的人设,各种各样的场合或者身份,我们会看到很多包装行为。外部对自我意识形态上的塑造,从很多物质世界上体型出来。就像这次作品的题目《景观疗养院》,我取名时用到“景观”就是表达了包装的现象。那么《景观疗养院》呢,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疗养,有点像《美丽新世界》那本小说里面提到快乐丸,人们可以沉浸在这个快乐丸中,就像我们当下的社会,也是沉浸在包装、塑造的环境里。

 

 

 

 

 

一条街的叙事

艺术家先在手机地图上找到一条街,开启了全景图浏览模式,将沿着这条街行进的过程录屏保存为视频。同时将全景图中被拍摄到的行人编号并赋予角色名称,放入一个模糊的电影剧本中。之后艺术家实地到达这条街,并寻访到了几位全景地图上被拍摄到的行人,同时请他们模仿全景图中的情景,重新拍摄了一条行走的视频。

 

 

 

离散大陆

这组摄影艺术家用航拍的方式,拍摄了珠三角地区的各处河道,通过后期处理将两岸的陆地分隔得比实际距离要宽很多倍。

 

 

艺术家

易连

 

1987年生于江西宜春,2009年本科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新媒体系,2012年研究生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现生活工作于杭州。

 

创作形式包括影像、装置、摄影、绘画等,作品主要立足中国当代现实,基于个体的生命经验而非纯粹抽象的概念,通过叙事、对超现实场景的营造等手段,实现对超个体经验的荒诞感的捕捉。近几年,易连的创作重点围绕“他者”“沟通”“关系"等关键词展开,正在探索通过艺术的形式呈现与他者“沟通”的复杂性、不可能性及多层次等问题,试图寻找到与“他者"连接、理解和体验,并重新抵达和认识自己的路径。

 

 

Q1

请向我们介绍一下此次参展的两件作品。

易连:这件作品叫《一条街的叙事》,首先我在百度地图上找到一条街,使用街景图模式,去观察这条街道上的景观和行人,这条街景现在依然可以在百度地图上看到,(距离百度实景)拍摄十几年过去了,它没有任何的变化,我在街景上找到了所有被拍摄的行人,把这些人都画在画面上,并且给他们编了名字,放在一个剧本的框架里面,所有画面上的文字都是一场一场的,它形成了一个不那么完整的故事,所有被拍摄的行人,好像在同一个故事里面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发生不同的情节和故事。

 

然后,在这件作品的第二个部分,我实际去到了这条街,把地图上被拍摄到的行人给当地的村民看,村民们认出了里面大概七八个人,我找到他们并邀请其重新扮演那时在街上被拍摄到的姿势,再用相机去拍摄了这条街,绕着街走了一遍,有一些新的行人入镜,我用同样的形式把他们都编了角色和名字,最后放到了一个新的剧本和故事里面。

 

新剧本里的情节有一些是来自于我找到的这些真实的人,他们讲述了那个下午发生的一些故事、他们生活中经历的一些事情,以及我去采访他们的过程中发生的一些事情。这里面有一些细节,我也可以分享一下,比如这位大姐,她每天准时坐在那户人家的门口不走,但并不是她自己家,而是别人家,她精神有点问题,当我们去找她的时候,希望她同意我们采访、拍摄,她却说希望我们帮忙找到她丢失的那几只鹅,才愿意配合我们去拍摄。包括这位打伞的阿姨,跟另外一位阿姨在聊天,她们在学校门口等待放学接她们的孙子,这也在新的剧本上出现过。

 

这件《一条街的叙事》是2018年在广州的本来画廊第一次展出,在我的个展“天堂电影院”里面出现,(总的来说)当时我的概念是在于整个城市也作为一个生产故事的巨大剧场或影院在运作。

 

这对面的这件作品叫《离散大陆》,是2021年的时候在广东的中山,也是珠三角一个比较集中的城市,我在那边驻地创作的时候做的一组摄影。这组摄影都是用航拍的方式完成的,我拍摄了那个地方不同的河道,它们纵横交错,与实际情况唯一不一样的一个点是,《离散大陆》的画面比实际的河道要宽很多倍,其他是一模一样的,包括上面的渡船,还有陆地上的景象。我希望从图像上让人感觉到陆地跟陆地之间的距离感,我把这种感觉给强化了,就是好像它们会越来越远。

 

 

Q2

《离散大陆》中,观众不一定看得出河道被加宽,请问您对观众看这件作品有何期待?

易连:当然我会后期把它们(距离)拉的很远呢,是我想把这种感觉强化,但对于观众来说,他是否认为这个是真实的还是被后期处理的,其实并不重要。他觉得这样的一种距离,能从里面看到什么,不是我所预设的。

 

 

Q3

关于《一条街的叙事》,您为什么要去关注一条这样的街道?您又是如何从地图上挑选出它的?

易连:选这条街道和我2018年的时候做的个展有一定的关系,那个个展是关于一个电影院的回忆,电影院在广东的阳江市,这个故事在阳江市发生,我从来没去过阳江,只在阳江随机找了一条比较偏的街道,没有特殊含义。

 

Q4

您编写的故事脚本有依据吗?是否完全是个人天马行空的想象?

易连:《一条街的叙事》这件作品分成两个部分,前一个部分是我在百度的街景上面选择这些行人,把他们编了角色,放在我想象的剧本里,这个剧本是在我没去到这条街道的时候产生的,是一个纯粹的虚构、纯粹的想象。后面,我去到了这条街道,找到了这些人,并听他们讲述了他们的故事,我们之间也产生一些互动和交流,会把这一部分的内容放到新的剧本故事里,这个新的剧本有一部分是来自于真实,有一部分依然是想象而成的。

 

 

Q5

请问为什么要强迫这样一群普通人回忆无足轻重的一天?

易连:它是一件非常结构性的作品,所谓的结构就是指这些普通的人在这个普通的街道上面,在那个普通的一天里面发生的普通的事情。

 

对我而言,我关注的并不是这个人群或者说这一天是否重要,而是关注我们如何去看待身边发生的事,或者说如何去看待发生这个事情的时间线,可能也是我比较关注的一个内容。我极力让他们去回忆那一个非常不重要的一天,是因为我想知道在过去的四五年他们被一个百度的街景车偶然拍摄到的下午,那个时间点跟现在我和他们接触之后的这个时间点以及我把他们放在故事里面,他们会形成一个怎样的关系,可能是我比较感兴趣的。

Q6

在您实地采访后,有没有哪位受访者的故事让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易连:这里面所有人物的生活状态是非常稳定的,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们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重复的,所以当我们去到这个村庄的时候,作为一个陌生人,我们对他们而言是一个新鲜事,他们会给我们分享很多事,我也感受到地图APP里面虚拟的空间现实和真实的现场空间现实之间发生了什么连接,这是让我感觉到非常兴奋的一个点。

 

 

Q7

您在此前的采访中提到过:“陷入文本的艺术非常危险。”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我们看到《一条街的叙事》在某种层面上依然与文本息息相关,最后还需要通过文字的叙述令作品变得完整,请问您如何避免自己的作品陷入危险?现在您对此观点是否有不一样的认知?

易连:陷入文本的艺术非常危险,这里面并不是说你不能使用文本,我的观点是假如评判作品的好坏是基于文本的好坏,这样的作品是很危险的。当然我有很多作品也都使用了一些文本,比如这件作品(《一条街的叙事》),我把文本当成一种材料来对待,如果你仔细看的话,其实我的剧本都是不完整的,它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剧本,而是我把这个作为剧本的一个样式,或者一个格式、一个形式,作为画面的一部分,即它其实是使用了这样的形式或者作为形式的材料。

 

Q8

这两件作品我们都可以看到关于真实与虚构、现实与虚拟的讨论,那么在此之中,您对探索事实和虚构的边界问题是否有了新的见解?

易连:《一条街的叙事》里面我使用了真实的素材,真实讲述的故事,“真实”在这里面也是很重要的一个部分,虚构也是基于真实产生的,并没有一个绝对的、纯粹的虚构的东西。《离散大陆》这件作品虚拟的成分,只是在于我利用现实的场景,让它强化了一点。我觉得没有真实的虚构是虚无缥缈、没有支撑点的,所以我的很多作品都会关注,一定得有一个必须真实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