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信息
展览 /
完美之路——杭州,马可·波罗的“天堂之城”
时间 /
2024.11.10-2025.1.10
地点 /
南山路218号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
主办单位
中国美术学院
威尼斯双年展
承办单位
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
威尼斯双年展当代艺术历史档案馆(ASAC)
特别支持
意大利驻沪总领事馆
意大利驻沪总领事馆文化处
策展人
路易吉娅·洛纳尔德利
永恒与片刻
《永恒与片刻》(2021)是袁可如从自己家族的乙肝病史出发的系列研究第一阶段的呈现。影片由三条时间线组成,以三位真实人物作为原型切入,他们代表了被乙肝病毒深刻影响的三个人群——母婴传播链中的母亲、失去父辈亲人的少女、以及处在就业困境中的求职者。他们各自在海边有了一次短暂的出走,并在出走中表达遗憾、宣泄愤怒或达成和解。最终从隐秘的个体叙述汇聚成一段共同体陈词。
艺术家
袁可如
袁可如,1990年出生于杭州,2016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获艺术硕士学位,现生活和工作于上海。她的艺术创作聚焦于探索影像的绘画感、空间韵律和叙事性,把现实中当下所经历的事件、情感与历史、神话、梦境等结合到一起,用叙述性的影像方式来呈现不同历史切片中的个体困境。
她曾获2023年燃冉青年艺术家奖项融合创新奖;2022年集美·阿尔勒发现奖提名;2018年AAC艺术中国年度青年艺术家提名;入围2014届华宇青年艺术奖;参与“钻石一代”2013年香港艺术巴塞尔沙龙及多届香港巴塞尔“光映现场”单元;作品曾刊登《天南》文学杂志第16 期封面。
Q1
请您介绍一下此次参展的作品。
袁可如:参展作品《永恒与片刻》是我在2021年创作的三频4K影像装置,时长22分钟,源自我对家族传染病史的研究——乙肝在中国曾有庞大的人群基数和大量的新闻信息,但在文化演绎层面长期处于失语状态,这件作品从个体叙事出发,探讨疾病对个体和社会的影响,以及疾病的公共性和审美化问题。
影像装置由三个屏幕组成,聚焦于三个被乙肝病毒深刻影响的群体:母婴传播链中的母亲、失去父辈亲人的少女、处在就业困境中的求职者,三个人物均来自于真实的人物原型。他们各自在海边有了一次短暂的出走,并在出走中表达遗憾、宣泄愤怒或达成和解,最终从隐秘的个体叙述汇聚成一段共同体陈词。
同时,我邀请了写作者吴其华女士共同完成了短篇小说《土屋 海岛 龙井巷》,在展厅中构建了一个阅读室,小说通过一位70后女性携带者的成长故事和她生活的地理变迁,来呈现1990年到2003年之间的一段历史切片,小说文本和影像里的角色也相互串联。我希望通过这组作品,将个体经验转化为共同经验,弥合真实与虚构的演绎,来提供一种“重新凝视”的可能,将乙肝群体的生存境遇、职业困境与社会记忆重新唤起,和观众一起思考个人与公共健康、疾病与社会关系的复杂议题。
Q2
请问您如何收集影片中原型人物的故事?
袁可如:其中18岁女孩的原型是我自己,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不断见闻着各种关于这个群体的故事,这种家庭创伤和疾病叙事一直存在我的生命中。除了我自身的经历,在拍摄前,我也花了很长的时间在收集资料和媒体报道,尽量以一个第三方的视角来看待这段历史。在众多故事和人物间,也反复斟酌了很久,和我的记者朋友有过诸多的讨论,最后决定用张先著的案件和一位朋友的母亲的故事,作为影像的另外两个主角原型:一个是过去发生的,一个还在进行时;一个是曾经的公众事件,一个是当下的女性叙事,这种时态的交织是我作品里比较一贯的方式。
2003年,因感染乙肝病原被取消公务员录取资格,青年张先著以违宪为由状告地方人事局,成为中国乙肝反歧视第一案。这个案件也获得了当时南方系媒体的关注和支持,最后胜诉并推动了中国传染病防治法的改革。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可能是一则新闻或一段历史,但对于患者群体以及他们的家庭来说,这是历经过伤痛与不被言说之后第一次的公共陈词。我在影片的结尾引用了一段当时案件一审代理词的内容,在剧场的舞台中心去讲述,如同宣言,这是我觉得最重要最有力量的文本,哪怕在二十年后的现在依然铿锵有力。
而影片中母亲的故事,也是身边真实的案例,乙肝一种传播方式便是母婴传播,在疫苗已经相对普及的时候,因为小镇的医疗条件太差疫苗过期,造成这位母亲的孩子依然感染了乙肝病毒,这件事一直令她心存愧疚,我在筹备影片时知道了这个发生在朋友身上的故事,才发觉其实这个疾病的影响还在不断持续,并且依旧离我们的生活很近,因此决定讲述它。
Q3
作品中的元素和意象非常丰富,为什么会选择“永恒与片刻”作为作品名字?
袁可如:《永恒与片刻》的名字来源于我很喜欢的导演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永恒和一日》,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癌症晚期的诗人等待死亡的最后一天,关于时间、记忆、孤独和存在意义,在抽象和具体、永恒和短暂之间,是生而为人的复杂和张力。永恒的事物如海,沉默的亘古的存在;也如疾病,一种延续和无尽的幽灵;而我使用的“片刻”,也是在表达三位主角的出走是一次简短的情感释放,在面对疾病幽灵时的片刻纾解,这些时刻看上去是短暂的、是徒劳无功的,但可能是获得某些决心和力量的瞬间,从阴影处飞出的光亮和鸽子。
Q4
作品中的三位主人公都各自在海边有一次短暂的出走,他们有怎样的共性和差异?出走在整个作品中起到了什么作用?作品布置成相应的三频的呈现方式,请问其意义是什么?
袁可如:三个主人公在海边的时间年代是完全不同的,所承载的情感也有差异,亲人离世的伤感、亲子矛盾的愧疚、求职受挫的无奈和不甘等等。虽然是同一片海域,他们所处的场景也是区别的,比如少女所在的海边是礁石地带,母亲写作的海边是细腻的沙滩,求职者走过的是堤坝、灯塔和拾贝船穿行的港口,这些地点是我在堪景时就寻找的不同感觉的海边。在我们拍摄过程中,也遇到了完全不同的三种天气,狂风、大雾、以及平静的阴天,海边这些天气和自然之力的丰富变化,也如同人生的不可预测:是的,出走和逆行,来到海边,似乎海边已然是终点,是现实与未知世界的隔离地带,是生者与死去之人的阴阳界线,肉身的我们无法跨越海洋,但是有些东西不会就此打住,语言、思念、决心和勇气可以漂流过海,由风浪带回远处的回响。在这次出走之后,女孩将决定大学学习的专业方向,那位母亲决定将故事写出来写成小说,求职者决定将自己遭受的不公待遇付诸于法律,这些决心在影片中尚未完成,但已经有了行动的雏形,这是出走带来的意义——我想着重表达的是这样的时刻,而并非最终的结果。
三频影像的呈现方式是我一直以来在实践的多频叙事手法,过去的家庭记忆、现在的个体挣扎,以及更广泛的社会背景得以同时呈现,形成一种跨时空的叙事网络。开始的十几分钟三个屏幕里的故事是彼此独立的,主人公们所处的时间也是相对模糊和平行时空的,而当女孩许愿的鸽子飞过三个屏幕之后,这三个原本孤立的个体开始相遇,最后进入到小剧场中,此时三个屏幕终于连成同一个剧场的场景,主人公们各自作为观看和被观看的对象,共同完成了这场陈词宣言。在这种多频影像处理之下,观者能看到这些个体是如何慢慢聚集到一起,并且逐渐成为一个共同体的过程。这个过程也包含三层含义:一、个体的叙述变成了集体的叙述;二、隐匿的携带者群体进入了聚光下;三、个人的文本变成了法律层面的文字。而“选择性观看”也让观众参与到叙事建构中,观众的余光,身体的运动,在三个银幕之间产生了一种相对自由的互动关系。
Q5
乙肝病毒曾对中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通过这件作品您可以和现实中乙肝群体产生怎样的联系?当今社会环境有所改变了,请问影片与当下有怎样的连接?您认为是否提供了一定的社会效应?
袁可如:我在创作这件作品的过程中知道了很多身边朋友们的故事,发觉这个群体其实比想象中要多很多,也有一些看过作品后给我留言的观众的故事,在这些讲述中我和这些熟悉或陌生的人建立了更深的情感和共识。随着国内在乙肝疫苗推广、抗病毒药物研发和政策支持上的进步,乙肝感染率显著下降。但社会对于疾病的歧视问题依然存在。创作这件作品的初衷,是在提醒观众过去乙肝群体困境的同时,也能折射出当前社会对于其他疾病的态度,延续对公共健康与平等的讨论。
过去的历史可以帮助现在的,展现具体的情境也能折射出更普遍的人类经验,我希望观众在观看过程中体会到记忆和历史的这种流动性——并将这种片刻感受成为讨论的切入口,启发一些对于当下的思考,我觉得这就足够了。
神的房间
作品由一间展厅中的独立、无窗、单一入口空间,堆放在空间中的创作和布展过程中的杂物,位于空间中心位置的桌台,以及垂直投影在桌台上的单屏影像构成。
这里是藏在眼前的舞台背后的操作间,是跳进火山口的哲学家和宇宙尽头的宇航员相遇的地方,也是神所在的居所。它看上去平平无奇,因为日常和宇宙的尽头并无区别。
艺术家
艺术家
冯冰伊
1991年出生于宁波,2013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2015年毕业于英国伦敦艺术大学切尔⻄艺术学院纯艺术(Fine Art)专业并取得一等荣誉硕士 (MA with Distinction)学位。
现工作、生活于上海。
Q1
请您介绍一下此次参展的作品。
冯冰伊:这件作品在我之前的个展中是作为尾声出现的,在本次展览动线中也是作为结尾出现。
空间内堆放着创作中产生的草图和布展过程中的杂物,中心是桌椅,上面有垂直投影的数字生成的行走在雪地中的影像。核心意图在于探索“日常”和“宇宙尽头”的共性——它们本质上没有区别。这个空间就像舞台的幕后操作间,呈现一种最终的静谧感和无限可能性,连接宏观宇宙与微观日常。
Q2
我们了解到在这件作品之前还有一系列名为《世界尽头》的作品和一件名叫《跳进火山口的哲学家》的作品,同时在这次参展的作品中也有“跳进火山口的哲学家”和“宇宙尽头”的意象,请问这之间有怎样的联系?而您提到“日常和宇宙的尽头并无区别”是作品中的核心概念之一,这个概念的灵感来自哪里?
冯冰伊:《世界尽头》和《跳进火山口的哲学家》是这件作品的思想背景和叙事起点。前者是由数字生成的天体模拟再创作,探讨人们对“尽头”的想象,后者则是由哲学家恩培多克勒的自我毁灭故事中引申出个体与世界连接的极致方式。这两件作品都在探讨我们如何认知不可达的“真相”。本件作品更像是一个隐藏彩蛋,看完展览的观众打开一扇任意门,就像个寻常工作间但——将“日常”与“尽头”并置——宏大的宇宙可能早已深藏于我们每一天的寻常时刻中。“日常和宇宙的尽头并无区别”灵感来源于一种经验哲学的反思:人类对世界的认知不仅基于感官和逻辑,还与情感、直觉和对未知的敬畏紧密相连。
Q3
作品为何要求布置在独立、无窗、单一入口的空间?保留了堆放在空间中的创作和布展过程中的杂物有什么特殊的用意?是否会担心观众无法捕捉到零散的信息?
冯冰伊:这个空间的设计是为了营造一种隔绝感和专注感。封闭空间可以让观众专注于房间内部的细节,同时也让房间本身成为一个“宇宙尽头”的隐喻,强化进入一个独立、未知领域的仪式感。堆放的杂物是作品的“真实痕迹”,它们记录了创作的过程,是作品与现实之间的连接点。对于信息捕捉的问题,我更愿意将这些线索视为开放性的符号,每位观者都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构建独特的解读。
Q4
在作品中,您使用了空间影像装置这种形式,请问这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冯冰伊:空间影像装置是一种可以将物理空间与虚拟影像相结合的形式,能够模糊现实与虚拟的边界。在此作品中,影像投射到桌台上,成为房间内的一部分,而观众的身体也成为空间的一部分。
Q5
在您的艺术实践中,您提到了“逻辑的断裂口”,这在本件作品中是如何体现的?您的作品传达出一种形而上的精神层面的,或者说意识层面的表述,这种表述更多关乎的是什么?
冯冰伊:“逻辑的断裂口”指的是那些看似无法解释或彼此矛盾的瞬间,它们是理性无法涵盖的领域。在作品中,这种断裂体现在日常与宇宙尽头、杂物与神圣的并置上。比如,一个普通的桌台上承载着“神性”的充满白噪音的无意识影像,进入对自身感知和经验的重新审视。
我关注个体如何与世界建立联系。它探讨的不是一个明确的答案,而是一种感受——人类如何在无常与永恒之间找到归属,在渺小与宏大之间寻找意义。这是一种关于敬畏、思索与存在的精神探索。